夜間的雪山寒風呼嘯得厲害。
視線所及之處全是茫茫白雪,寒氣刀割般侵襲,神千喬抬手稍稍擋住掀起發梢的風雪,被萬葉攥住了另一只手,一步步前行至了雪山的洞穴中。
洞穴很深,也很冷,幽深不見底的黑暗彌漫在空氣里,手指輕輕一晃,一抹躍動的火苗在神千喬的指尖竄起。
萬葉露出了一絲意外的神情。
側頭悶悶地咳嗽一聲,神千喬扯起嘴角低笑解釋道。
“我最常用的元素是冰,因為冰之魔神追隨我的關系,也只有冰元素最為精通。不過,我和哥哥都是同時掌握七種元素的人哦,我也偶爾會掛水打凍結反應。”
“可以猜到一些。之前千喬戰斗時,總是可以輕易凍結,我也能在風中察覺到一絲微弱的水元素氣息。”
眸光微閃,神千喬沉沉地笑了聲。
“竟然早就發現了嗎,我還以為我藏得很好呢。”
“不必在我面前強顏歡笑。”
“……”
少年淺笑的神情一瞬間在夜幕和火光中一頓,緩緩挪開視線,嗯了一聲。
萬葉看著這樣的他,眼底閃過疼惜。
平日環繞少年的清淺又開朗的氣息從提到神千落起,就徹底隨風散去了。留在那雙溫柔的金瞳中的,只剩下近乎要將人吞沒的悲戚和眷戀。
他總不該忘記,他曾在他的意識中見過多少嘈雜沉痛的負面情感,那恍若山一般強加于他的惡意和他人尖銳刺骨的詛咒,是普通人遠遠不可企及的龐然。
他平日總是笑著,調侃著,平靜卻又吊兒郎當的面對周圍的一切,以至于近乎迷惑了所有與他相熟之人。
誰又知道,經歷過那么多苦楚后的悲哀,會被他藏在哪里,又會不會在每一個深沉的夜,輾轉反側,痛苦悲傷。
神千喬在一塊巨型冰塊前停下了腳步。
冰塊很大,橫空阻斷了整個洞窟,不斷散發著極致的寒意,模糊的雪和結晶籠罩在表面,看不清其中的情況。
抬手輕觸冰涼入骨的冰晶,神千喬就像感知不到溫度似的,愣愣地看著,感受著什么,纖瘦的關節悄然凍得通紅,而他眼底晃動的一點點希冀也不知不覺地消散在火苗之中。
沉默了很久,他側身點燃了架構在一旁的老舊油燈。
“千喬?”
萬葉將他剛剛觸碰冰塊的手握在掌心,神情不由得擔憂起來。
他不清楚神千喬為什么不先去看望神千落的身體,而是來到這樣一個冰寒至極的洞窟,而此刻的神千喬帶給他的感覺,甚至足以稱之…哀莫大于心死。
低垂著腦袋突然側倒在萬葉身上,神千喬抬手環住他的脖頸,任由萬葉揉著他的腦袋安慰他,靜了一會,輕聲開口。
“其實,我曾在這里感受過哥哥的氣息。”
開口的第一句話,就令萬葉動作一滯,恍惚中明白了什么。
“如今……感受不到了嗎?”
“……”
毛絨絨的腦袋蹭過他的臉頰,神千喬藏在袖口中的指尖稍稍攥拳,指甲無力地發白,眼角卻滑下滾燙的淚珠,墜入萬葉脖頸的衣領中。
“是從幾年前。以往每年風花節,我都會來蒙德停留一天,呆在這個洞穴里,感受著他的氣息入睡。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讓我感到一絲藉慰,繼續堅持著走下去吧。”
“可幾年前的那天……我突然感受不到他了。”
心弦輕顫,感受到了他深深的無力,萬葉無聲地將神千喬摟得更緊。懷里少年的聲音都在輕顫,淚水一滴滴落入他的脖頸。
“他就像突然消失了那樣,我怎么找,怎么感知都再也找不到他。其實我從一開始,嘗試過查看冰塊后的情況,明明什么都沒有,但我知道,那就是他,一定是他,我不會感覺錯的。”
“可是…可是……”
可是那一年,他突然消失了蹤影,連同最后一抹存留世間的氣息。
那樣一個輕狂溫柔的少年,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,心懷著對天下人的愛,徹底消失在時光的長河里。哪怕是如今是天空島,他也只是早已被遺忘,不會再被任何人提起的歷史吧。
他消失了。
從神千落的氣息消失的那一年起,神千喬依舊會年年來到這片冰天雪地的洞窟里,蜷縮著身體,倚靠在刺骨的冰塊上,靜靜地坐著,看著洞外呼嘯的飛雪。
一坐便是一天一夜。
而后在第二天黎明灑落時,拖著顫抖而沒有直覺的身體,一步一步,滿心絕望地走向了自己必須活下去的戰場,被所有人誤解、唾棄,布局天下,拯救蒼生。
終是在這一年,他實在熬不過這樣的孤苦,用他的身體,召來了緒清落。
那是他最后的希冀。
可本不屬于這局棋的緒清落,終究不合適,也不應該。
他似乎有了希望,又似乎更加絕望。
直到……
側眸看向在這冰窟之中溫柔地深擁著自己的少年,經歷過那么多磨難依舊肯留在自己身邊的少年,神千喬突然緊緊地抱住了萬葉,單薄的身軀被對方的溫暖包裹。
決戰前夕的這一年,他終于不再孤獨地倚靠冰塊,也不再無助地呆望風雪。
他無聲地緩緩露出一抹淺笑。
楓原萬葉是他神千喬的救贖。
“萬葉,若你愿意……”
“要了我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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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章
主筆:青緒
編劇:青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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