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楚太平興國十二年,三月初五。
春寒依舊,萬名士子早已侯在太廟前。
今天是放榜日,大楚國力強盛,這一萬名士子便是最好的證明,整整一萬名舉人啊!放眼華夏數千年,哪個王朝有此成就。
更何況,這一萬名士子里面,今日便會誕生出三千進士來。
三千名進士,竟是同一屆科舉中誕生的。就連李玄也覺得太過于魔幻。
朝中一眾文武大臣背靠太廟,面朝士子。
李玄帶著眾人先舉行幾天儀式,再為海州的難民祈福,做完這一切之后,禮部官員便開始唱名,從第三千名開始,每念到一位士子的編號和姓名,該士子就會出列拜謝天恩。
對于李玄來說,唱名是一件極其無聊的事,他更關注的,還是藏在人群中的李清照。
“第二千八百七十名,編號六七九一,王承甲。”
······
“第二千一百零一名,編號三十三,徐遠山。”
······
“第一千零一十二名,編號一零零零四,司徒弘毅。”
······
李玄昏昏欲睡,畢竟前一百名才輪到自己出場,況且自己還要當場欽點出前三甲,狀元、榜眼、探花。
但李玄只覺得廣場上的氛圍很是奇怪。
按理來說,今天是放榜日,士子們應該興奮,激動。可是卻有部分士子一直沉默著,眉眼閃爍。
李玄馬上想清楚了事情的關鍵點。
李清照!
他們要在放榜當天對李清照出手,他們要用萬名士子來逼迫朕就范,逼朕劃去李清照名字!
不可能啊?到底是誰提前泄露了錄取名單?
韓信?歐陽修?韓愈?諸葛亮?還是說,他們都有份!
李玄回望左側的文官,心中壓抑著怒火,別讓老子知道是誰搞鬼!
錄取名單已經念到了第九百位!李玄突然起身,順手虛按,示意禮部官員暫停。
李玄面色冷如霜,嚴聲道:“天下十五國,春闈錄取進士最多不過三百人!”
“朕廣開言路,為江山社稷著想,為我大楚讀書人能一展抱負,不至于懷才不遇,特意增添進士名額至三千!”
“朕不求爾等感恩戴德,肝腦涂地,只求爾等以后多為大楚百姓謀福!”
“今日張榜,乃我大楚立國以來第一盛事,若有士子腦袋拎不清輕重,膽敢在今日橫生是非,惑亂天下,休怪朕不容你,大楚不容你!”
李玄此話一出,有一部分不明所以的士子一臉茫然,還有一部分士子低著頭眼神躲閃,似是在思考要不要用自己的前途開玩笑。不過還是有極少一部分士子眼神堅定。
李玄冷冷看了一眼左側文官,隨后坐回原位。
禮部官員再次開始唱名。
擠在人群中一副書生打扮的李清照聽著李玄的話,心里自然明白,這是為了保護自己,可是該來的總會來,李清照早已做好了面對一切的準備。
李清照旁邊,站著同樣書生打扮的霍去病,沒辦法,霍去病中毒太深,本來昨日就該出京返回夢州,畢竟韓信已經起程,夢州只留衛青一人,恐怕難以應對。
辛坦夫依舊躺在病榻上還未醒來。霍去病中了李清照愛情的毒,整日呆呆傻傻,患得患失,他實在害怕自己一旦離去,李清照會遭遇什么不測。
雖然霍去病從來看不起讀書人,但對讀書人的手段,霍去病還是了解一些的。
霍去病與李清照并肩而立,只是不知為何,右手偷偷摸摸想要去牽起李清照的小手。
李清照一把甩開霍去病的手,白了霍去病一眼:“霍豬頭,你要干嘛?”
霍去病撓了撓頭:“這不是擔心你害怕,想給你一些勇氣嘛!”
李清照屬實無語了:“霍豬頭,管好自己的豬蹄,再碰老娘把你手砍了喂狗!”
霍去病黯然神傷,癡癡看著李清照,臉上黯然神傷。
李玄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兩人,霍去病這小子,還真是個大情種。
咦!不對啊!李玄這才反應過來:這小子不是昨日就該離京了嗎?
李玄氣笑了。好你個霍去病,老子平日讓你干啥,你就說等問一下姑母。
泡妞你倒是積極,都不用老子發話。
李玄心中打定主意,今日過后,親自看著霍去病出城!
李清照終究還是緊張了,找了個活潑的話題:“霍豬頭,話說你是不是喜歡上老娘了?”
霍去病沒想到李清照會那么直接,一句話就戳中自己軟肋,不過嘴上還是說道:“開什么玩笑?我是誰?我可是冠軍侯,大楚將來的第一名將,會喜歡你這個小不點?”
李清照欺身向前,揚起小腦袋:“那你為什么總是偷偷看本小姐?”
“是本小姐臉上有花嗎?”
李清照一步一步逼近霍去病,霍去病退無可退,周邊已經有士子把目光投向此處。
霍去病看著李清照清麗的臉龐,內心一陣悸動,突然一手把李清照攬在自己懷中,死死抱住李清照,任憑她在懷中掙扎。
“是!本侯爺是喜歡上你了!小易安,你就是本侯爺的命定之人!”
霍去病帶有磁性的聲音一字一句敲擊著李清照的心湖。
李清照紅了臉,長長的睫毛在眼簾顫動!
周邊士子很快四散開來,圍著兩人指指點點。
“放肆!”
“污穢!”
“惡心!”
“兩個大男人光天化日摟摟抱抱!”
“實在忍不住去客棧里面搞啊,跑來這污人眼!”
在一片咒罵聲中,霍去病松開了懷抱,李清照快步離開霍去病,背朝一邊。
霍去病指著那些士子道:“再敢犬吠,信不信老子把你們胯下那玩意割下來塞你們狗嘴里!”
騷動自然引起了文武大臣的注意,李玄也被驚住了,真沒想到這小子敢這么搞,辛坦夫喲,你再不醒女人就跟被人跑了!
見文武大臣陰著臉,李玄自然要拿出該有的態度。
“霍去病,給朕滾上來,別在下面丟人現臉!”
霍去病朝著前方歉意一笑,最后不容李清照拒絕,硬是拉著她的手走向李玄。
周邊士子自然聽清楚了李玄的話。
“什么?他是我大楚冠軍侯霍去病?”
“呵!原來只是一個徒有虛名的敗類!”
“你看,他還牽著那小白臉的手,恬不知恥!”
李清照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。自己出師未捷身先死,還未開始就成天下笑柄!
都怪這該死的霍豬頭。
霍去病走到李玄跟前才松開李清照的手。
李玄陰沉著臉:“今日過后,給朕滾回夢州,不立功勛不準回京!”
李清照心徹底亂了。腦海中兩種聲音一直回響。
一句是辛坦夫的:“小易安,我來接你回京!”
一句是霍去病的:“小易安,你就是本侯爺的命定之人!”
李玄看了李清照半晌,揮手道:“去換上你平日衣裙吧!”
李清照霎時清醒,她知道這意味著什么,意味著自己女子身份,將在今日揭曉!
待李清照離開后,李玄偏頭看向諸葛亮。
“恩師,約定還作數吧!”
諸葛亮平靜點頭。
關于讓李清照入朝為官這件事,大部分朝臣態度激烈。
以歐陽修,韓愈,房玄齡,魏征,禮部代尚書陸九淵等為代表的官員堅決反對!
還有一部分持可以試試,但不明確支持的態度。
如范仲淹,張居正,諸葛亮等人。但是范仲淹率眾趕赴海州治水去了,張居正態度也慢慢模棱兩可。
只憑李玄和后宮眾嬪妃,根本掀不起什么風浪。
比較有意思的是,還有一小部分人,他們的選擇超出了李玄的意料。
他們選擇沉默。
這一部分人,是除卻李格非之外的蘇軾七大弟子。
黃庭堅、秦觀、晁補之、張耒、廖正一、李禧、陳師道。
這一部分人大多在禮部任職,官職最高者為侍郎,僅次于六部尚書。
這也是李玄當初為什么一定要貶謫蘇軾的原因之一。在任由蘇軾把持禮部和科舉多年,恐怕整個朝堂有一半人會出自蘇軾門下。
這七個人不說話還好,一旦說話,李玄必定先解決他們七人。
最后,李玄和諸葛亮在各方面前共同商定。
李清照可以入朝為官,但只此一例。
李清照若在年終的吏部考核得不了“甲上”的考評,李玄需要當著天下人的面下罪己詔,承認自己的過失。
可以說,李玄為了扶持李清照上位,堵上了自己作為皇帝的尊嚴。
對于大多數官員來說,李玄和李清照的失敗早已注定!
原因無他,吏部尚書韓愈堅決反對女子為官,只需韓愈在年終考核上給李清照打個隨便什么“乙下”之類的考評就可以了。
不多時,李清照便換上一襲淡粉色繡桃花長裙來到李玄身邊。
李清照對著諸葛亮施一萬福禮:“民女見過諸葛丞相。”
諸葛亮微微頷首,然后就扭頭與房玄齡點評起這屆考生。
倒是右側武將中的鎮國公岳飛朝著李清照揮手:“小易安,過來這邊!”
李清照走了過去;“易安還未謝過國公救命之恩,待辛坦夫醒來,易安必定帶著他登門致謝!”
岳飛笑道:“小易安,你不覺得自己丟了什么東西嗎?”
李清照疑惑中,岳飛從身后掏出一柄玉簫。
李清照當即就紅了眼,正是辛坦夫插在巨石上那柄。
“哈哈哈,下次別亂扔東西了!”
李清照當即施禮拜謝。
岳飛擺擺手,洪亮的聲音傳入右側文臣耳中:“不就是做官嘛!誰敢為難你,就是與本國公作對!”
已經歸隱的歐陽修也是暴脾氣,當即起身指著岳飛:“岳鵬舉,你要做那出頭鳥?”
“老子就做了,怎么著?滾回潁州修你的《五代史》,別來這礙眼!”
李清照趕忙拉住岳飛,眼里除了歉意還有感激。
眼看兩人說著就要打起來,李玄輕咳一聲,笑道:“諸位愛卿,馬上就是前一百名了,家中有閨女和孫女的可要擦亮眼睛看好,省得被別人捷足先登!”
官員們哈哈大笑,左相張居正更是道:“老夫先預定一個探花郎!”
諸葛亮眼含笑意:“老張,就你家閨女那火辣性格,探花郎能降伏得了?怎么也得來個狀元郎啊!”
濃烈的火藥味消散,僅是說話間,禮部官員便已經念到了第十一位。
李玄起身,拿起早就準備好的金黃名單來,上面是早已商定好的前十甲。
李玄來到大楚也已經一個多月,對名單上的名字也早就知曉,可如今再一次看向名單,也只有苦笑。
大楚當真是人才濟濟啊!小無也確實是該死啊!
“第十甲:李清照!”
還在岳飛跟前的李清照馬上走出,跪伏在地。
“易安叩謝天恩!”
廣場上的士子瞬間沸騰。
“怎么是個女子?”
“陛下搞錯了吧!”
李玄陰冷的目光掃視過后,廣場立刻靜悄悄的。
眾人有不解,更多是憤怒!
李清照的出現給士子們帶來的是危機感,也有屈辱感!
對于所有士子來說,男尊女卑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。
寒窗十年,竟然敗給一個女子,誰能接受?
他們絕不允許有女子搶占他們應有的名額,他們更不允許有女子能夠凌駕他們之上。
他們眼中含有怒火,他們不敢發作。
李清照早已起身,站在李玄左側,落落大方轉身看向廣場上的萬名士子,感受著他們帶來的壓力。
一個又一個名字從李玄口中說中。
“第三甲:探花王安石。”
很快,就有一個鋒芒畢露的年輕人上前,王安石目光掃過李清照,竟然沒有怒意,還帶著同齡人之間的贊賞。
王安石,北宋政治家,文學家,思想家,改革家。文學上為唐宋八大家之一,政治上推行王安石變法,改變北宋積貧積弱的局面,有《臨川集》傳世,死后謚號“文”。
李清照心底不免對這個其貌不揚的探花郎多了一絲好感。
往年科舉,探花郎必定是容貌出眾者。可是王安石確實平平無奇了些。
不免讓一干大臣和士子們失望。
李玄笑著讓王安石站在自己右側,隨即開始念第二名。
“第二甲,榜眼文天祥。”
文天祥很快從士子中走出,文天祥很帥,仿佛流落人間的王子,身上有一種華貴之美,但相較于文天祥俊秀的面龐,最不能讓人忽視的是,文天祥舉手投足之間,一股浩然之氣流淌而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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