廂房里一片寂靜,不知過了多久樊洛才點了下頭道:“不錯。”
他說這話時眼中還帶著幾分挑釁之色,仿佛是在說:要殺要剮悉聽尊便。
凌攬月被氣笑了,她慢條斯理地道:“樊洛,你想死我不會攔著你。”
樊洛一怔。
凌攬月道:“是不是因為我將你從牢房里帶出來,你就覺得我想要當菩薩普度眾生?當年樊大人和樊家確實死得冤枉,你若想要好好活著我自然也高興,但你若是活得不耐煩了,要死我也不會勸你。”
當年皖東的案子,確實是我最先去查的。”
凌攬月緩緩道:“但我查這件事,不是為了給樊家洗雪沉冤。當年對不起樊家的是顧文華,無論我姓顧還是姓凌,都不會把這筆賬往自己身上攬的。”
樊洛臉上的神色變了變,他和凌攬月相識也有好些日子了,若說一點兒也不了解她自然是假的。
就憑凌大小姐對顧文華的態度和手段,就不像是心慈手軟的人。
凌攬月說得不錯,她不欠他什么。
他確實沒有必要故意挑釁她,只是偶爾總會有些控制不住自己。
樊洛沉默了片刻,才沉聲道:“他們確實來找我了,我并沒有答應他們什么。”
凌攬月秀眉微挑,好奇道:“他們現在還來找你做什么?”那些人應該已經放棄了樊洛才是。
樊洛不答。
凌攬月瞬間明白過來,雖然樊洛不聽話,但他的身份卻還是可以利用的。
他是樊若蠡僅剩的遺孤,如今這個時候只要一出面就足夠引起那些讀書人的轟動。
他的一言一行,都有可能對很多人造成極大的影響。
如果樊洛這時候再說些什么不利于朝廷的話,局勢只怕會更亂。
畢竟,人的情緒真的很容易被挑撥,特別是在置身于人群中的時候。
“樊公子是怎么想的?”凌攬月問道。
樊洛道:“趙王真的是幕后主使者么?”
凌攬月悠悠道:“我早就跟你說過了,是你自己不信。”
“空口無憑,你讓我如何信?”樊洛咬牙道。
“那樊公子不妨再等等,過不了多久此事自然會水落石出。”
樊洛垂眸道:“我不會幫他們做任何事,也不會對外說什么。”
凌攬月微笑道:“那就多謝樊公子的信任了。”
樊洛想說我沒有信任你,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。
廂房里重新安靜了下來,誰都沒有再說話的意思。
外面的喧鬧聲依然沸騰,讀書人議論的聲音穿過墻壁清楚地傳進廂房里。
樊洛聽著那些聲音也不由愣了愣,他也沒聽過有人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非議皇帝和朝廷的。
“你們……不管管么?”樊洛問道。
凌攬月喝著茶道:“有什么好管的,他們愿意說就先讓他們說個夠。你覺得這些讀書人,真的不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么?”
“那…他們、是故意的?”
“既然不怕死,自然要成全他們一片赤膽忠心。”凌攬月微笑道。
凌攬月能忍,卻有人不能忍。
外面突然傳來少女的怒斥聲,“放肆!你們是什么東西,也敢編排陛下!”
喧鬧的大廳突然安靜了片刻,很快又重新熱鬧起來。
“這位姑娘你是什么意思?我們分明是在談論前朝舊事,什么時候編排陛下了?”
“你們以為本姑娘傻么?聽不出來你們在含沙射影!”
是杜蓉的聲音。
“姑娘何必血口噴人!”有人高聲道:“再說了,朝廷廣開言路察納雅言,自開國以來鮮少有人因言獲罪,姑娘這是想要構陷我們?”
杜蓉大怒,“狗屁!分明就是你們……”
杜蓉后面的話沒說完,似乎被人拉住了。
那些讀書人反倒是越發得意,繼續對著杜蓉指點江山起來。
說杜蓉身為女子不該跑到茶樓這樣人流嘈雜的地方來,又說杜蓉驕橫無禮沒有身為女子的禮儀教養。
“啊喲!你怎么打人!”外面的聲音突然斷了,隨之而來的是男人氣急敗壞的聲音。
杜蓉得意地道:“打的就是你!你算什么東西也敢對本郡主說三道四!”
“你、你是明怡郡主?”
“瞎了你的狗眼!本郡主是嘉榮郡主!”杜蓉道。
“咳咳。”凌攬月忍不住低聲悶咳。
樊洛看著她道:“凌小姐不出去看看?”
凌攬月笑道:“這點小事,蓉兒能夠解決,倒不必我多管閑事。”
“……”明怡郡主的解決方法就是冒充嘉榮郡主么?
顯然,杜蓉就是這么想的。
她理直氣壯地將那些讀書人罵了一頓,就咚咚咚跑下樓去了。
凌攬月從窗口望下去,看到杜蓉氣呼呼地拉著蕭舒走出了棲云居,口中還在憤憤不平地罵著。
蕭舒好笑地勸說了幾句,她這才稍微平息了幾分怒火。
“兩位請留步!”一個人從茶樓里追了出來,急匆匆地喊道。
凌攬月從窗口望過去,那是一個看起來二十上下的年輕人。
穿著一身淺色書生袍服,相貌也算文質彬彬,凌攬月的臉色卻瞬間沉了下來。
“在下柳寄之,見過明怡郡主。”年輕人恭敬地拱手道。
杜蓉立刻停下了腳步,轉身打量著那年輕人道:“本郡主都說了我是嘉榮郡主,你耳朵不好使?”
年輕人微笑道:“郡主說笑了。”
“你認識本郡主?”
“不敢,只是先前遠遠地看過一眼郡主和大長公主出行。”
杜蓉雖然是皇室郡主,但性子活潑外向確實經常在城里閑逛。跟曲陽公主一起出行的次數也不少,偶爾被看見了也不是什么怪事。
“你想做什么?”杜蓉打量著他問道。
年輕人道:“在下只是想跟郡主賠個禮,方才樓上我等無意沖撞郡主,還請郡主見諒。”
杜蓉輕哼了一聲,道:“沖撞我不算什么大事,你們膽子都那樣大了,倒也犯不著又來跟我賠禮。你們若是不服,盡管到大長公主府來找我!阿舒,我們走!”
說罷杜蓉就拉起都蕭舒要走。
“郡主……”
“你還想說什么?”杜蓉不耐煩地道,因為在樓上聽到的那些話,她現在對這些讀書人的觀感已經降到了地底下。
年輕人也不在意她臉色不好,溫聲道:“在下柳寄之,家父是太常寺少卿柳安。”
“哦。”杜蓉不感興趣,太常寺少卿,不過是個四品官員而已,哪里能讓明怡郡主記住?
那柳寄之還想說什么,卻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聲輕喚打斷了他,“蓉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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