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咦了一聲,“偏見?你且說來聽聽。”
楊玄辰道了一聲是,緊接著便開始了長篇大論。
“人人反對偏見,可人人都有偏見。”
“就如太后偏愛寶玉與黛玉還有寶釵,希望他們三人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。”
“這就是偏見。”
“石頭記說的是賈府里的故事,它的情節跌宕起伏,每個人物的性格人設都有不同。”
“有討喜的,有討厭的……”
“這就應了那句俗話,青菜蘿卜各有所愛。”
“黛玉的家境和性格決定了她的命運,就算她與寶釵一同嫁給了寶玉。”
“她最終也會受到寶玉的冷落,因為他叛逆、多情、懦弱、頑劣!”
“……”
三人認真聽楊玄辰這個作者解讀石頭記,仿佛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,原來故事中的人物他是這樣勾畫的。
只看到六十多回的蕭玉兒笑著說道:“聽小楊大人這么一說,回頭我得從第一回再看一遍了。”
對此,楊玄辰報以微笑,“娘娘若是喜歡,可以多讀幾遍,因為每次細讀都會有不一樣的感覺。”
蕭玉兒點了點頭,饒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便把目光投向了別處。
石頭記這書傅月也是看完了的,只不過上次在夢坡齋已與楊玄辰交流過,如今倒是沒啥疑問了。
不過太后卻是冷著一張臉似乎有些不悅,“這書哀家看了三遍!”
“確實如你所說,每一遍都有不同的感悟,不過哀家這第四遍越看越不對味。”
“你可否為哀家解惑?”
楊玄辰向著太后俯首一揖,“太后請問。”
太后臉上的表情他是看在眼里的,至于太后到底哪里有不滿意的地方他還吃不準。
此刻心中還是挺忐忑的,因為紅樓這書實在爭議太大,若是太后解讀錯了,殺了自己都有可能。
“哀家原本以為你小子就算有些才華,但這為人或許會有些陰暗。”
嗯?
這尼瑪什么意思,我很陰暗嗎?
老子是陽光快樂大男孩好不好!
楊玄辰聞言跳了跳眉毛,不過他沒有打斷太后說話,依舊擺出了一副認真聽講的模樣。
“見了你之后,哀家倒是覺得之前的看法有些過了,你應該是個好孩子。”
“但是,你的書里卻把黛玉寫得清麗脫俗,反而把賈府寫得陰暗不堪,這又是為何?”
“你是對朝廷不滿呢?還是對這世俗不滿呢?”
太后的話不僅震驚了傅月更是震驚了蕭玉兒,兩人美目皆是投向了楊玄辰。
前者更多的是關心,后者則是露出了寒芒。
楊玄辰被問得滿身冷汗,這才升了官,剛才還聊得好好的,不會轉眼之間要砍自己頭了吧。
他躬身一笑,說道:“這究其原因還是那兩個字,偏見。”
“偏見是一把利刃,會要人命!”
“偏見是鄙夷不屑的開端,是尋釁滋事的推手,是殺生害命的利刃。”
接著他從探春、王善保、柳湘蓮、薛蟠、晴雯等一系列配角的視角解讀了賈府的陰暗。
“嫡出、庶出、小姐、戲子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價值,而傲慢和偏見卻可以毀了一切。”
“臣以為,天下本為一家,人人皆是我大炎子民,應無分高低貴賤。”
“往圣有言,圣人無常心,以百姓心為心。”
“善者,吾善之;不善者,吾亦善之,德善。”
“信者,吾信之;不信者,吾亦信之,德信。”
“圣人在天下,歙歙焉,為天下渾其心。”
“百姓皆注其耳目,圣人皆孩之。”
“可是,世俗之間的高低貴賤依然是存在的,非人力可以改變,從古至今皆如此!”淑貴妃插進了一句。
接著,太后笑道:“問你這些倒不是哀家對你有偏見,哀家只是在想你的一些想法。”
“聽你這一番話,哀家自然是明白了不少。”
“皇帝和那一群老臣沒有看錯你,希望哀家也沒看錯你。”
太后的一席話看似說得輕描淡寫,但楊玄辰已聽明白了,他再次躬身說道。
“賈府的陰暗渾濁也好,骯臟不堪也罷,但賈府是可以不敗的,因為他少了陽光的。”
“終有一日,陽光會照耀在賈府的每一個角落……”
說著,楊玄辰指向了窗外梅樹上的花骨朵,“寶劍鋒從磨礪出,梅花香自苦寒來!”
終于,太后的臉上掛上了欣慰的笑容,“好,好一句寶劍鋒從磨礪出,梅花香自苦寒來!”
“來人啊,去把哀家的那兩個皇孫喊來!”
當趙彥隸到的時候,他一眼就望見了正與自家皇祖母聊得甚是投機的楊玄辰。
他的心中咯噔一聲,一種不妙的感覺油然而生。
硬著頭皮迎了上去,向著太后她們請了安,于是立在了一旁不說話,兩個眼珠直轉思量著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。
太后見趙彥隸今天好像與往日的跳脫有點不一樣,便向他招了招手。
帶著慈祥的笑容說道:“彥隸,過來見見你以后的老師,楊玄辰!”
我焯,還真是這小白臉!
我早就猜到了,唉好苦啊,天生我趙彥隸,人生萬古如長夜,何時才能看到黎明的曙光啊!
慕容老太師就快讓我發瘋了,再來個楊玄辰,我這小命還夠用嗎?
趙彥隸聳拉著腦袋走到楊玄辰面前行了一個弟子禮,“老師在上,請受彥隸一拜。”
楊玄辰站得筆直先是受了一禮,接著還了一禮,“大皇子不必多禮。”
恰巧這時趙雪也到了,她見到楊玄辰也在,桃花眼里滿是驚喜,“師傅,你怎么也在?”
太后看了看皇孫女的表現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倒是淑貴妃嘴上冒了一句,“沒點規矩,還不快向皇祖母請安!”
趙雪吐了吐小舌頭向淑貴妃做了個鬼臉,然后向太后行了一禮,接著跑到太后身后給她按起了摩。
小眼神還不斷向楊玄辰擠眉弄眼,惹得淑貴妃心中暗罵。
太后見著孩子們都到了,似乎更開心了一些,自然話題也就多了起來。
眾人又聊了一陣后,太后牽著兩個孩子的手,語重心長道。
“彥隸,雪丫頭,你們兩個今后好好跟著你們的老師學習。”
向兩個孩子囑咐了一句后,又差人取來了一把戒尺交到了楊玄辰手中。
“小楊吶,今后他倆若是有過,可不問先打!這是哀家的規矩,皇帝來了都沒用!”
楊玄辰鄭重地接過戒尺,眼神一凜,不懷好意地瞅了一眼趙彥隸。
你小子之前不是和我作對嗎?
到時候看看你的皮能挨這把戒尺幾下,嘿嘿。
他故意在趙彥隸面前用戒尺抽了幾下自己的手心,嘴角的壞笑直讓趙彥隸毛骨悚然。
“好了,哀家有些乏了,你們都退下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