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黎明還在猶豫,市委秘書長聶剛又打來了電話。
“沈主任,你們經開區的村民都快砸了市委市政府了,趕緊過來,把人領回去!”
聶剛的態度極其惡劣,對沈黎明沒有半點客氣的意思。
沈黎明一萬個不行去,但不去又不行。
到了市委市政府門口,黑壓壓的一片都是人,好在現場也有幾十號警察。
這些警察都是防暴警察,一個個全副武裝,一只手拿著防彈玻璃做成的盾牌,另外一只手拿著警棍,頭上佩戴著頭盔,威勢逼人。
市信訪局的工作人員在現場不住地安撫民眾的情緒。
沈黎明躲在車里遠遠地看著,市信訪局長趙天明的電話又打了進來:“沈主任,到了沒有?”
趙天明一肚子的怨氣。
“趙局長,不好了,堵在路上了,交通癱瘓了……”沈黎明趕緊找了個借口。
趙天明這邊直接掛斷了電話,將情況給市委秘書長聶剛匯報。
“趙局長,你直接給鄭書記匯報!”聶剛說。
趙天明又將電話打給了市委書記鄭起云,鄭起云面色如常,說了一句:“穩定住現場情緒,不要讓事態擴大!”
趙天明掛斷了電話,走到了喊聲一浪高過一浪的人群前面,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。
在趙天明看來,信訪局就是這個世界上最苦逼的部門。
吃苦受罪在前,論功行賞沒分……
要直接面對上訪群眾,卻又沒有權力處理任何問題……
如果不是為了解決級別問題,他趙天明無論如何也不愿意當這個信訪局長!
市長李易祥也聽到了外面的吼叫聲,他心中清楚這是陳少平的手段,看著外面黑壓壓的群眾,想了想還是給陳少平打去了電話。
“少平,民眾一直在市委市政府門口堵著也不是個事兒,差不多就行了,不要鬧出群體性事件來!”
“市長,您放心好了,羅局長在現場守著呢!”李易祥神情輕松地回答。
“一定要把握好度……”李易祥又囑咐了一句。
在現場,不止有羅文強的防暴警察在掌控局勢,民眾也安排了人,比如石湖村的前任村長石勇,在經開區公安局待過,知道王永生、姚春雷等人的手段,出來后就很愿意配合工作……
“管委會主任到了沒有?”
鄭起云端坐在市委書記老板椅上,語氣平靜地問秘書劉杰。
“還沒有!回答是堵車!”劉杰說。
“堵車?”鄭起云一陣冷笑,用工作電話直接給沈黎明打去了電話。
“沈黎明,給你三分鐘的時間趕到現場處理問題!不然,你就寫辭職報告吧!”
鄭起云一句話說完,直接掛斷電話。
“陳少平,跟我玩這一招,你還嫩了一點!”鄭起云冷笑著。
沈黎明接到是鄭起云的死命令,不現身是不行了。
沈黎明只好下了車,去了一頂帽子戴在了頭上,悄無聲息地擠進了人群當中。
信訪局長看到了沈黎明來了,立即一把將沈黎明拉到了前面,大聲說:“沈主任,你們經開區的人你自己想辦法領走!”
“趙局長,我領不走他們……”沈黎明回答得很果決。
也不知道哪個人,認出了沈黎明,大罵了一句:“那是管委會姓沈的狗官!”然后就有一只臭鞋飛了過去。
沈黎明這次躲避不及,一下子被打中了后腦勺。
沈黎明嚇了一跳,抱著腦袋就往前面跑,跑出來了七八米,突然反應了過來,于是往地上一趟,眼睛一閉,不動了。
信訪局長趙天明看見了沈黎明腦袋被打了,但不知道是被什么打的,以為是石頭之類的硬物,大喊了起來:“沈主任受傷了,有干部受傷了!”
羅文強也緊張了起來,現場防暴警察立即就動了起來,組成一堵人墻將民眾往外面推。
現場終于有人看到了擊中沈黎明的兇器——是一雙穿得很舊的拖鞋。
等大家都看清楚了兇器,就沒有人擔心了,但還是要演下去……
“羅局長,有人襲擊國家干部,抓人吧!”
趙天明大聲對羅文強說。
但趙天明只是一個信訪局長,根本就指揮不動公安局常務副局長羅文強。
“沒有命令,不能輕易抓人!”趙天明迅速找到了一旁給市委秘書長聶剛打電話,剛撥出號就被他掛斷了,然后直接給市委書記鄭起云打電話。
這個時候,人群在石勇的授意下開始撤退了。
趙天明匯報了情況,鄭起云在電話里面拍著桌子大罵:“敢襲擊干部?直接抓人,將帶頭的人給抓起來!”
趙天明看向了羅文強,對電話里面的鄭起云說:“鄭書記,請您給羅局長下令吧!”
羅文強猶豫了一秒,才接過了電話:“鄭書記,我是市公安局羅文強!”
“抓人,將帶頭的人抓起來!立刻!馬上!”鄭起云掛斷了電話。
羅文強看向了人群,這個時候民眾已經散了一半。
抓人,抓誰去?跑了啊!
沈黎明坐上了救護車,到了醫院,做了個全身檢查,除了老毛病高血壓之外,啥事也沒有。
但主治醫生來問他身體狀況的時候,沈黎明就是一個勁兒地說:“頭疼頭暈,惡心想吐,強烈要求住院觀察……”
市委書記鄭起云看著已經散去的人群,臉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。
這就是鄭起云想要的結果。
市長李易祥來到了鄭起云的辦公室。
“鄭書記,經開區煙廠安置項目工作是不是緊急開個常委會?”李易祥帶著詢問的語氣。
鄭起云皺了皺眉:“現在的經開區是一趟糊涂,要開市委常委會議就不能只研究煙廠安置項目的問題,也應該研究一下經開區的人事問題嘛!”
李易祥沒有想到鄭起云會這樣說,但他沒有拒絕,點頭答應了。
離開了市委書記辦公室,李易祥去了醫院看了沈黎明,從省委姚達這個角度出發:李易祥、沈黎明其實是一條戰線上的戰友。
沈黎明是知道這個情況的!
“沈主任,我剛剛從鄭書記的辦公室出來,鄭書記對經開區的工作非常不滿意……但陳少平是市委常委……所以,你的位置可能要動……不過你放心,我這邊會極力為你爭取!”
沈黎明一聽就急了,“我是省委安排下來的,不是誰想動就動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