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綰走到了窗口,又回頭看了一眼,將瘦麻桿身上的短刃取走,她剛爬出窗戶,赫然嚇了一跳。
“林召南?”
林召南好似也嚇了一跳,貓著腰差點叫出聲。
兩人打了個照面,可見他也是剛跑出來。
林召南回過神,“我看見那邊有小路,無人看守,我們朝那邊出去。等我們出去之后,再報官救人!”
“走!”這個時候,先跑為上。
燕綰跟在林召南身后,朝著無人的小路跑去。
如林召南所說,這一路上果真沒什么人,二人跑得飛快,燕綰始終與林召南保持一段距離。
等跑不動了,二人才停了下來。
林召南一屁股癱坐在樹根上,大口大口的喘著氣。
燕綰扶著樹干站著,看了一眼林召南,繼而若有所思的環顧四周。
“你沒事吧?”林召南問。
燕綰插著腰,狠狠咽了口口水,嗓子眼里有點冒煙,“這話該我問你,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,沒事吧?”
這話問得林召南面色一怔,“沒事。”
“沒事就好,趕緊下山吧!”燕綰皮笑肉不笑。
林召南起身就走,然則沒走兩步又回頭,“你不走?”
“我跑累了,歇會!”燕綰仍是站在原地。
聽得這話,林召南面露猶豫之色,“這兒都是山匪的地界,還是趕緊走吧!”
“走?敢問林公子,你這是要把我帶哪兒去?”燕綰笑盈盈的往邊上退。
狹窄的山道小路,邊上就是懸崖,底下林木郁郁蔥蔥,瞧著怪瘆人的。
說話間,燕綰已經站在了邊邊上,歪頭朝著底下看了一眼,然后又笑盈盈的望著微微變了神色的林召南。
“姑娘此話何解?”林召南有些心慌,“你別往邊上去,危險。”
燕綰笑了,“再危險,有你危險嗎?”
“這話說的……”林召南緩步靠近,“你我同時遇險,如今得救,難道不該相互幫忙,逃下山去報官嗎?”
燕綰雙手環胸,好整以暇的望著他,“不是你我同時遇險,是我遇險,你故意。醒來的時候,我覺得好奇怪,我鞋底上干干凈凈,你的鞋底卻是沾滿了塵泥,而且衣裳都是干干凈凈的。”
“這有什么可奇怪的?”林召南皺眉。
燕綰笑道,“之前被綁過一次,山匪沒那么好心腸,會抬著你進來,所以被綁的人得衣衫和發髻凌亂,而不是一絲不茍的坐在那里。其后,我發現那絡腮胡與你打招呼,有眼神交流。”
聞言,林召南徹底變了臉色。
“你一個文弱書生,跑起路來……下盤極穩,面不紅氣不喘,停下來的時候故意喘給我看,真以為我看不出來?”她在陽城當過廚娘,也當大夫。
這點把戲,打量著還能瞞得過她的眼睛?
“姑娘好眼力。”林召南深吸一口氣,終是站直了身子,連聲音都變得磁重起來。
燕綰擺擺手,沒心沒肺的笑著,“林公子謬贊,實在是小事一樁,當廚子當大夫,眼睛得放亮點,不然會出人命的。”
“姑娘還是過來吧,那邊太危險了。”林召南的目光,始終落在燕綰的腳下。
她就站在邊邊上,仿佛隨時都會掉下去。
“你和那些山匪是一伙的,方才是去商議著,如何把我放走,小路出口位置還有凌亂的腳印,可見守衛都是臨時撤離。”燕綰偏頭看他,“你說這是酈州,可你腳邊這株霜生花,卻是霸州獨有。”
林召南驟然低頭,目光逡巡。
什么霜生花?
再抬頭,前面已經沒了燕綰的身影。
“綰綰?”林召南瘋似的沖過去。
懸崖底下沒有人,周圍也沒有蹤跡。
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,燕綰居然當著他的面,消失無蹤?!
“這……”林召南環顧四周,“人呢?”
往后退了退,林召南咬著牙,“滾出來!”
“公子?”身后的林中,鉆出數人,
他們一路跑,后面跟著一路人。
燕綰知道,所以確定林召南別有所圖。
“給我找!”林召南切齒,“我就不信,她能插上翅膀飛了!”
原是想慢慢靠近,取得燕綰的信任,可沒想到,她竟是如此聰慧,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戲碼,還玩了一招金蟬脫殼,跑得無影無蹤。
其實燕綰哪兒都沒去,這一帶林木眾多,藤蔓叢生,而這些藤蔓足足小臂粗細,攀巖而生,牢固萬分。
方才她往下瞧了一眼,便有了主意。
早些年采藥,繩索不夠長,便是利用藤蔓來延伸,這會她正抱著藤蔓,身子緊貼在崖底的凹處,從上面看下來,完全看不到她的存在。
附近懸崖峭壁不少,但因著草植甚多的緣故,倒不是分外陡峭,腳下有基石可踩踏,只要小心一點,就能慢慢的挪到邊上的崖壁去。
邊上的崖壁有個缺口,像是山洞一般,但不管是不是,足夠讓燕綰棲身。
畢竟,一直掛在懸崖上,本身就是很危險的事情。
上面的腳步聲漸行漸遠,燕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,總算攀到了邊上的崖壁,竟真是個山洞,洞口不大,但足夠容身。
燕綰咬著牙,總算是摔了進去,雙手都藤蔓摩得通紅充血。
“呼!”燕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,雙腿都在發軟。
驀地,外頭好像有點異常,似乎是有人下來了?
該死的,這么快就發現了她“消失”的秘密?
燕綰趕緊從地上爬起來,拍了拍身上的灰塵,搜尋著洞內的狀況,有風從里面吹出來,顯然這不是個死洞,風中夾雜著水汽,若是細聽,隱約好似有水聲?
是暗河?
還是積水?
顧不得這些,燕綰從地上撿了一根枯枝,倒退著用枯枝,將自己的腳印痕跡掃去,循著聲音消失在洞口。
內里,黑漆漆的。
燕綰身上連個火折子都沒有,只能摸著黑慢慢往前走,耳畔的水聲愈發清晰起來,遠遠可見水光凌凌。
每走一步,她都得分外小心,左右摸索著,若此處真的有暗河,聽水聲激蕩,水勢不弱,若不小心掉下去,怕是會連尸體都找不回來。
身后,有說話聲傳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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