征討高麗的朝會在唐帝的猜疑中退朝,百官盡散。
韓世榮在前,領著盧鴻、田季、朱旺、項華等人出了皇宮便徑直上了自家暖轎,隨后也是毫不避諱,一行人便朝著國舅府而去。
國舅府上,香茶都已各自擺好。
韓世榮呷了一口茶水,這才重重呼出一口氣來:
“盧大人啊!今天你可真是讓我心顫一回啊!當你提出要舉薦康王征討高麗時,我是真擔心皇上一口就答應下來。”
盧鴻好整以暇的品著香茶,微微笑道:“國舅,您放心吧!有了今天這一出,皇上一定不會讓康王領軍征討高麗了。”
韓世榮這時還有什么不明白的。
唐帝本就是生性多疑,今天這樣鬧了一出,一定會讓他以為群臣勾結康王,上下其手,這就是妥妥的陽謀啊!
閑敘一番后,韓世榮作為主事人,拋出了今日議事的主題:
“在座諸位都是韓某信得過的,如今太后遭遇刺殺因驚嚇過度仍昏迷不醒,而皇上一大早卻是連連發出四道圣旨,其中深意不可不察也!”
在座幾人都是點頭認同。
朱旺道:“義父說得是,那韓勃何德何能,竟敢與大公子平起平坐。最可恨的是,旨意還讓韓勃兼著五城兵馬司都指揮使,這擺明是想拉攏韓勃,讓大公子自亂陣腳啊!”
“就是。”田季接言道,“今天我才發現,咱們這位皇上恐怕遠遠比想象的要有城府多了。”
盧鴻也是贊成地頷首,又喝了一杯茶,這才慢悠悠地說道:“咱們這位皇上著實讓人難以估摸,可是……他還是太性急了。”
幾人都看向了盧鴻,只聽盧鴻繼續說道:“如今太后尚在昏迷中,皇上便急著召集文武百官朝會,這是其一。再有朝會之上,皇上竟當眾呵斥余天正,執意要征討高麗,擺明就是想以此為契機奪回軍權,此其二也。”
“對對對!”項華贊許道,“確如盧大人所說,這康王野心極重,若是真讓他統領大軍征討高麗,必將禍患無窮啊!”
盧鴻沉吟片刻,方才緩聲道:“眼下最為緊要的還是太后,倘若太后……”
“盧大人……我知道你要說什么。”
韓世榮擺手打斷盧鴻的話,早在今年初,太后便是身體抱恙,每日得靠著湯藥維持,加之本來就年歲高了,昨夜又受了刺激,就怕有個三長兩短。
倘若真是如此,這朝局只怕就要變天了。
“國舅,有些事,現在可真得早做謀慮了。”
韓世榮一愕,對上了盧鴻的目光,那張臉立時就變得額肅穆了,立刻答道:“倘若真到了那一步,也休得怪我無情!”
盧鴻點點頭,這時卻是出奇地冷漠:“眼下鴻臚寺正與北狄使團談判開放涼京商道,又有西夏使團想要租借幽云二州,皇上想出兵高麗樹立威信,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,因為戶部尚在咱們手中,各部堂官里都有咱們的人,國庫空虛如此,皇上還得靠咱們去弄銀子。”
還是盧鴻說得透徹,一番話總是能說到要害處。
“另外,大公子那邊,國舅務必要打好招呼,眼下這個時刻,一定要沉得住氣,萬萬不可做出越矩的事來,一切都等到太后醒來再做商議。”
韓世榮面露難色,對于這個武將兒子,說來雖是父子關系,還不如與師徒之稱的黃大貝親近,韓世榮與韓德勝根本就沒有多少交心,甚至兩人還時常因為某些政見不和,而爭吵得不可開交。
而對于次子韓小虎,其實才是更讓韓世榮憂慮。
“這些年咱們手中的生意全是小虎在打理,尤其倒運私鹽不知得罪了多少人,眼下這個關口,各位大人都給自家人打好招呼,務必要收斂一點。”
頓了頓,韓世榮又補充道:“另外,各家的賬本都做好了,銀子暫時存放到自家錢莊里,近期不要再往天泉山莊送銀子。再給莫雄也打個招呼,務必得把銀子看緊了,這可是咱們的家底。”
眾人這才齊聲回道:“是。”
……
……
同樣是議事,但韓德勝卻對文人墨客熱衷的香茶不甚感興趣。
反倒是聞名京都的醉仙釀讓他心心念念,一日不飲上兩杯,心中總是勾欠欠的。
可今天,這酒喝得卻沒那么舒暢。
‘砰’的一聲,正坐在上手位的韓德勝將手中酒盞狠狠砸到桌上,杯底當即碎裂開來。
“豈有此理,真是豈有此理!”
“他韓勃何德何能敢與我平起平坐。”
韓德勝氣得滿臉通紅,目光中透露出兇狠。
這些年來,韓德勝一心想要證明自己絕不比那康王差。
可事實總不如此,想來只不過自己不姓李,僅此而已。
作為武將,韓德勝有著對榮譽無上的渴望。
在他心中,如左相秦云那樣位列三公,成為人臣之極,才是他人生的最高目標。
這可是連康王都不曾有過的榮譽。
原本以為憑借平定南疆的功勞,封賞三公都不為過,可到頭來,甚至連他心中預想最低限度的三孤都沒封上。
僅僅是一個侯爵,還是個文成侯。
因而當滿心的期待成為泡影,韓德勝怎么可能不生氣。
可最令韓德勝不解的是,右相一心要對軍隊進行革制,這怎么看都擺明是皇上故意為之。
“主公。”
見韓德勝陷入沉思,公孫昌拿起酒壺替他滿上一杯,這才緩緩開口了:
“只怕如今這情勢已經危如累卵了,皇上的封賞表面上對您恩寵有加,但實際上處處對您都提防一手。您剛回京,立刻把神策衛封給了武安侯,又讓韓勃兼著五城兵馬司,這都明顯是防著您。”
韓德勝坐在大椅上,臉色陰沉:“可皇上既不同意我到朔州練兵,又不同意我辭去殿前都指揮使之職,你說皇上這到底是怎么想的?”
公孫昌捋了捋胡須,道:“依在下看來,皇上這明顯就是一個拖字訣。主公試想,如今封賞下來之后,姚青、劉成二位將軍就得離京去赴任了,這看似升遷,實則是分而擊破。等到二位將軍一走,便如折去咱們的兩支羽翼,只怕到那時皇上真就要動手了,如今人為刀狙,主公不可不慮啊!”
“別說了!”
韓德勝突然一聲咆哮,打斷了公孫昌的話,終于下定了決心:
“既然如此,我韓德勝也絕非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,皇上不仁,也休怪我不義。”
他神情一凜,露出兇狠的目光:“公孫先生,這件事你親自去聯系,三日后,讓大家都到府上議事。”
“在下領命!”
公孫昌一個拱手,兩人相視一眼,神情凜然。
他知道,作為一個滿腹經綸的謀士,自己的抱負終于要得以施展了。
慫恿主公走上那條最為艱難的路,以此施展自己的才華,似乎是每一個謀士心中的夙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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